那位長輩教我的事 223陳冠融

那位長輩教我的事     223陳冠融

    醫院裡瀰漫著濃厚的藥味，我匆忙地巡視著病房上的號碼，一七四、一七五……。最後，我停在一扇門前，四周的空氣冰冷，我轉動門把，劃破了原本的寧靜──。

    小時候，祖母的家是在純樸的鄉下。每到週末，爸爸會帶我到祖母家，去看看她。

    記得有一次長假，因爸媽要工作，所以我隻身來到了這小田莊。年幼的我怕黑，害怕被張牙舞爪的鬼魅吞噬，於是祖母捨棄客房，讓我和她一起睡。       

    又到了夜晚。群星升起，我卻只看見無止盡的黑，手腳冰冷，腳步凌亂顛躓，一抬腳便踢到木椅，可它明明就在我熟悉的那方位，我恐懼地穿越客廳，不斷尋找一絲溫暖──我撲坐在祖母房門前，手臂因劇烈的撞擊而些微顫抖。祖母打開了門。「妳跌倒了嗎？」她俯身與我平視，原本微弱的嗓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。

   「妳跌倒了嗎？」她又問了一次。「對……對……。」我結巴地開口，不知如何回應。「為什麼不要站起來呢？」她問了這樣一個問題，如此單純的一個問句。為什麼不要站起來呢？因為我恐懼、受了傷，因為我站不起來。意外地，祖母並沒有強行把我拉起，反而就這樣坐在我面前，手放在我的頭上，一股暖流從頭頂竄入，「因為害怕所以站不起來嗎？」對!祖母說出了我內心的慌，我拚命點頭。「妳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吧？當妳覺得妳準備好的時候，就站起來吧。」是啊，我當然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，我那時單純地想。之後我還是站起來了，還自己走到房間裡。

    長大後的我才明白──一路走來，我不知道跌倒多少次了，絆到了學業的石、觸到了人際上的礁……，可我最終也明白，我仍是要站起的。拿破崙曾說：「一個人的成就不在於他有多少成功，而是在於他能屢仆屢起。」那天祖母的一句話，幾個問句，對我道盡了「屢仆屢起」的哲學，看破了失敗，只因著一次摔倒，我明白了人不能只坐在原地，在某個時候，某個你準備好的時候，你還是得勇敢站起。

    一直到了現在，到了我站在祖母病床邊的這個時候，我依稀記得那句話：「妳不可能一直坐在這裡──當妳準備好的時候，就站起來吧。」我呆滯地望向一旁的心電圖，知道自己又將跌入另一個幽谷。但祖母的話，我會將它繫在心頭，讓它提醒我那一夜祖母教會 我的那一件事──別佇在原地，重整完自己，然後毅然決然地站起，繼續往前行。 

師評：非常動人心弦的描寫，細膩、溫暖、含蓄有味，又能直指核心，很棒的文章，有很大的進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