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中有一首歌 232 黃冠維

我的心中有一首歌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232 黃冠維

秋，是草木枯萎的時節，也是大姑婆身軀化作塵土的日子。每逢這個蒼桑的季節，我總是想起她在世時，常隨口哼起的純樸鄉間小調……。

依稀記得，每當在仲夏夜裡，姑婆會抱起尚在襁褓中的我，漫步於三合院的廣場，漫步於眾星閃爍之下。這時，她的雙臂恰如一個溫暖的搖籃，隨著輕搖、擺晃，更顯舒適而柔軟。姑婆還會臨時編出許多有關星星的故事，逗得我咯咯直笑，看著我逐漸睏倦的臉、便會哼起這首樸實的小曲：「孩子睡，快快睡，睡著了！在夢裡，拿弓箭，對夜天，射明月，射不著，那就快快睡，睡飽了，再搭起弓箭，向最遙遠的天邊，射一箭……」約略過了一刻鐘時分，我便已酣然入夢。雖然無法目睹，但我的心感覺到，姑婆正用慈藹和祥的眼神望著我，期望我今晚又有個好夢。

倘若將這首小曲轉個調，便成為磅礡有力布代戲曲。伴著鏗鏘有力的樂音，將戲臺粗略搭好。當聲樂響起，姑婆的手跟著翩然舞起。由於姑婆自小玩戲偶長大，演一齣布袋戲可說是易如反掌。面對戲中的百變情節，姑婆時而轉換喜怒哀樂的口吻，時而搭配精妙絕倫的武打動作，時而輕歌漫舞展現優雅的手姿。隨著曲子的高低變化，也會跟著出現許多出人意料的劇情。一舉手、一投足、一劈掌、一旋踢、一擺肩、一彎腰、一俯傾、一仰臥，所望之及，無不維妙維肖，不禁令人嘆為觀止。

繁華是一指流沙，回憶是一段年華。如今，這些事恐怕已被塵封在回憶裡，不會再發生；但我會永遠記得這首歌曲，這首曾經陪伴我走過一段往事的歌曲。在我失意困頓時，我便會想起這首鄉間小調。我明白，哪怕姑婆現已不在我身旁，但她會永遠活在我心中，幻化成一曲小調，在心底時時響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