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中的味道 207
李英華
自兒時起,我便特愛吃冰。每到夏天,酷暑炎熱,來一碗沁涼的冰品,既消暑又解渴,直把熱氣逼到九霄雲外處。然而,在那眾多且五花八門的冰品中,唯一令我難以忘懷的,卻只有小五時略帶些苦澀味的芋頭冰……。
那年祖母中風了,整天只能拄著那枯木色的枴杖,踉蹌地走著。每年定期回老家的我們,看到家中自祖父死後,祖母又潦倒無法自立的光景,不禁擔憂了起來。「要不要把母親接到誰家那住?」大阿姨提議到。不知是否因嫌照顧祖母麻煩,阿姨與舅舅間互相推來推去,每個人都面有難色。坐在一旁的我,羞得不敢轉頭看在院子裡默默散步的祖母背影。
在一段時間後,祖母蹣跚地走了進來,緩緩地以她顫抖的手,掏出約莫五十塊錢,用極度沙啞且吃力的聲音道:「這個……你……買冰」,看到祖母因知曉我嗜冰的性格而自討腰包的舉動,使我眼眶不禁紅了。趁著母親沒注意,偷偷地溜了出去。
「老闆,來一碗芋冰。」我在店裡坐下,拿著湯匙,吃下了第一口……那涼氣竄進口鼻,似是在眼角邊凝結成水滴似地,撲簌簌地自臉頰潸然流下。以往香甜的芋頭味,如今卻不知怎地,變成了一股如祖母熬煮的苦瓜湯般,苦澀且難以嚥下的無奈。水珠如珍珠般自頰上不停滑落,鼻頭也流下了令人窒息的悲傷,隨著變了調的芋冰味,被我一口一口的嚥進肚裡,徒自翻湧著紊亂的愁緒。我不禁哽咽:「祖母,謝謝,對不起……」
自那之後,祖母總算是找到了歸宿。每當回老家的車子駛過那家灰舊的冰店時,心頭又泛起一股難以忘懷的-記憶中的味道,和兒時祖母常有的燦爛笑容,在心池激起一陣陣漣漪……。
【老師評語】
遣詞用字極細膩,字裡行間充分展現出感人肺腑之情,巧用修辭,使畫面更加栩栩如生,增添層次感!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